5月16日,位于浙江省舟山市北部海域的岱山4號海上風電場并網接入工程順利投運,開始并網運行發電。海風“送來”的清潔能源,源源不斷供給魚山島綠色石化基地。

新華社記者 徐 昱攝

力爭2030年前實現碳達峰、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是一場任務艱巨的世紀大考。

2021年是“十四五”規劃實施的開局之年,也是高質量發展戰略落實的關鍵之年。要實現“雙碳目標”,離不開經濟結構的調整和發展方式的轉型升級。中國城市報記者采訪并梳理發現,多地近日已加碼謀劃綠色升級轉型之路,部分城市甚至有望提前實現碳中和。

碳達峰不是“攀高峰”

背后抓手是科技

碳達峰是指我國承諾2030年前,二氧化碳的排放不再增長,達到峰值之后逐步降低。這既是我國能源革命的里程碑,也是碳中和的基礎。

“碳達峰是指2030年碳排放強度要比2005年降低65%以上,這大約相當于105—110億噸的二氧化碳。而這稍高于目前的平均水平——近年來中國每年二氧化碳排放約為100億噸。”在日前由中國新聞社和能源基金會聯合主辦的國是論壇上,中國工程院院士、國家能源咨詢專家委員會副主任、國家氣候變化專家委員會名譽主任杜祥琬給出這樣一組數據。

他進一步解釋,所謂碳排放強度就是單位GDP所排放的二氧化碳,而降低碳排放的主要途徑有兩條:一是降低能源強度,即節能提效;二是優化能源結構。

然而,這并不意味著“現在可以用得盡量高一點”。如何防止一些地方借碳達峰來“攀高峰”“沖高峰”,避免沖動發展高耗能、高排放產業,是當務之急。

今年5月13日,國家發改委環資司司長劉德春主持召開部分節能形勢嚴峻地區談話提醒視頻會議時,就對一季度能耗強度不降反升的浙江、廣東、廣西、云南、青海、寧夏、新疆等省區進行點名,要求相關地區大力推進節能降碳重點工程,加快推進電力、鋼鐵、有色、建材、石化、化工等重點行業節能改造,同時把不符合要求的“兩高”項目堅決拿下來。

但碳達峰也不是要限制發展,而是指向高質量發展,是產業調整的機遇。杜祥琬認為,中國應借此機會逐步調整高耗能產業占比較大的現狀,同時加快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高技術產業、現代服務業等。因此明確具體時間表、路線圖和相關施工圖,至關重要。

這并非易事。清華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院長朱民表示,歐洲主要國家約在上世紀90年代實現碳達峰,計劃2050年實現碳中和,其間有60年時間。而中國只有30年時間,所以如何平穩、安全地實現“雙碳目標”,是一項艱巨任務。實現這一巨變的重要抓手是科技。而技術發展背后,是巨大的投資。

據他估算,從現在到2060年,中國每年將有相當于GDP總量1.5%—2%的資金投入新能源、能源基礎設施,以及碳中和科技創新和技術改造轉型之中,預計今年將超過1.5萬億元,且以后還會逐漸增加。

“從這個意義上說,碳中和不單純是一個綠色故事,更是一個再造中國經濟的巨大機遇。”朱民認為,碳中和是中國經濟發展模式的戰略轉變和生活方式變化。它不僅是傳統意義上的能源結構變化,更是整個經濟結構的變化和經濟技術的再造。

部分地區或率先進入碳中和

隨著“雙碳目標”時間表確立,“十四五”期間普遍被認作是實現碳達峰的關鍵窗口期。

中國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戰略研究和國際合作中心首任主任、學術委員會主任李俊峰認為,實現碳達峰、碳中和必須有全局觀念,要有緊迫感。未來五年中國70%—75%的地區碳排放實現達峰,才能在2030年順利實現目標。

“這意味著至少大部分東部地區,如浙江、江蘇、廣東等省份都要在‘十四五’期間達峰。”李俊峰分析,從能源消費增長來說,中國大部分省份已經出現拐點。

不過,目前部分區域仍有“達峰恐懼癥”,擔心當前碳排放還沒有真正達峰。將來一旦增長,該怎么辦?

對此他解釋,達峰只是一個拐點,之后可能還有一些波動,包括小幅的增長、下降等反復,隨后慢慢將度過一個平臺期。

同時他認為,目前包括海南、廣東深圳等很多地區,已經可以開始談論碳中和的問題。實現碳中和時間雖然還有40年,但若是浙江、廣東、海南等地不在2040年或者2050年率先實現碳中和,全國則無法在2060年實現碳中和。

因此李俊峰建議,在做能源研究、開發、規劃、轉型的時候,就要開始部署一部分地區率先進入碳中和。通過這些地區的經驗,找到實現碳中和的路徑,為全國未來實現碳中和積累經驗。其中,央企、大型企業等應率先探索轉型之路。

海南省:

在清潔能源上多做加法

與減少化石能源消耗對應的是盡量使用清潔能源。

作為國家低碳試點省、國家生態文明試驗區,海南有望率先在該賽道上領跑。

國家氣候戰略中心戰略規劃部主任柴麒敏認為,海南省要實現高質量發展,不能走很多東部沿海地區在過去20年當中走的傳統工業化、城鎮化的道路,而是應當立足于自貿港經濟建設的契機,聚焦更多高附加值的產業,尋求一條獨特的創新發展路徑。

他建議,海南省可以在清潔能源上做更多“加法”,例如可依靠自身的靈活性政策,在交通電氣化、高速公路充電樁基建實現布局。同時,在新能源光伏、海上風電、核電等領域,海南省也有施展的潛力。

而從金融領域來看,海南省或許將更早地完成“雙碳目標”。

中國人民銀行金融研究所所長周誠君表示,金融碳達峰、碳中和領域有三個比較重要的工具,一是綠色金融,二是碳市場,三是轉型金融。

基于海南自貿港會全島封關運作,以及零關稅、低稅率、減稅制等制度保障,他認為海南省在建設多層次的場外碳金融市場方面具有較大吸引力。此外,擴大海外人民幣對于海南的金融支持力度,秉承著綠色轉型的理念,向全球發行更多的綠色產品,進行綠色投融資,也將大大有利于海南省加快綠色轉型力度。

長三角:

推動形成一體化碳交易市場

經濟總量和能源消耗往往呈現為正相關。當前,長三角地區是我國碳排放的一個重點區域,高耗能、高碳化能源特征顯著。但同時,該區域也是綠色低碳領域發展的重要基地。

東南大學長三角碳中和戰略發展研究院院長朱曉明對此分析,長三角在綠色發展方面已有較多儲備,如在光伏產業方面,長三角是我國光伏制造產業鏈最完整、產量最大、企業和從業人員最集聚的區域之一;在技術創新方面,長三角光伏、氫能、儲能等碳中和相關領域的產業規模和技術均處于全國領先地位。

未來長三角區域如何能更好實現碳中和目標?他建議,一是要以應用拓市場,建設世界級的低碳產業集群;二是繼續壓降煤炭的消費,著力降低燃煤比重;三是強化智能電網建設,增強源網荷儲一體化調度能力。此外,還應建設碳中和的創新高地,設立一批高碳企業的脫碳技術、建設一批碳中和的試點示范項目等。

當前,上海市正在搭建國家碳交易市場。朱曉明表示,還應借此機會推動形成長三角一體化的碳交易市場,讓企業積極推動交易市場的建立,并參與到減排行動中。

此外記者注意到,江蘇省無錫市正在探索建零碳城市。

2020年3月,無錫在全國城市中率先提出了打造“零碳城市”的工作目標。當前,無錫高新區正在規劃設立零碳科技產業園,打造長三角乃至全國知名的零碳技術集聚區、產業示范區,積極爭創國家級綠色產業發展示范基地和國家高新區綠色發展示范園區。

無錫市生態環境局大氣處負責人在近日接受媒體采訪時透露,根據《無錫市碳排放峰值研究》,在沒有重大經濟波動和技術突破的情況下,無錫市大概率將在2026年左右實現碳排放總量達峰。

深圳市:

或在“十四五”實現碳達峰

另外一個有望率先實現碳達峰的城市是深圳。過去十年,深圳市碳排放的增長低于經濟增長,正處于脫鉤過程中。

深圳是國家首批低碳試點城市、碳排放權交易試點城市、可持續發展議程創新示范區。2020年,深圳市單位GDP能耗和碳排放強度已降至全國平均水平的1/3和1/5。與此同時,深圳市持續優化能源結構,形成了以清潔能源為主的能源結構,徹底淘汰了民用散煤和普通工商業用煤。

在深圳市原副市長、哈爾濱工業大學(深圳)經濟管理學院教授唐杰看來,深圳市具有2022—2023年碳排放達峰的可能性。

他表示,過去十年深圳市通過創新驅動、綠色導向的發展模式和產業轉型升級,以更少的資源消耗和碳排放實現了更有質量、更具競爭力的經濟增長,全市碳排放呈現總量增長趨緩、碳強度持續快速下降、結構減排效應顯著增強的特點。

5月19日,深圳市七屆人大一次會議閉幕。新任深圳市市長覃偉中再次強調,深圳作為先行示范區,要以先行示范的標準率先實現碳達峰,并以碳達峰、碳中和倒逼生產生活方式的轉變,推動產業、能源、交通運輸、用地等的結構調整,促進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發展。

唐杰預計,“十四五”時期深圳市碳強度下降幅度將延續過去十年的趨勢,累計下降將明顯超過國家碳強度下降18%的目標。按“十四五”碳排放年均增速將在0.5%以下要求,以及參考國際上已達峰地區的經驗,這意味著深圳市將進入達峰平臺期。

《 中國城市報 》( 2021年05月31日  第03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