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車是汽車全生命周期承上啟下的重要一環。暢通二手車交易不僅能夠盤活汽車存量，還能拉動新車消費增量。
目前，國內二手車交易進入活躍階段。中國汽車流通協會數據顯示，今年1—7月，二手車累計交易量1099.23萬輛，同比增長6.3%，與同期相比增加了65.15萬輛，累計交易金額為7300.39億元。二手乘用車交易量與新車銷量差距正在不斷縮小。當二者數量之比達到1:1時，業內通常認為二手車行業走到拐點，這意味著消費者對二手車的接受度提高，市場環境逐漸優化，二手車的交易流程和質量保證也更加標準化。
新車價格戰下二手車流通承壓
二手車價格隨行就市，與新車售價直接相關，新車降價會首先沖擊二手車價格。此起彼伏的新車價格戰下，二手車低價賣點大打折扣，甚至出現“新車比二手車更便宜”的現象。不少車主為防范新車價格“背刺”，加快了賣車、置換速度，大量車源流入二手市場。也有消費者持幣觀望，導致二手車市場需求被進一步縮減。
廣州寶利捷一名資深二手車商介紹，二手車交易有周期，車商要先收車，而后才能尋找買家。在此期間，二手車行情需要基本保持穩定，二手車商才有利可圖。比如，車商以5萬元收購一輛二手車，如果車價基本穩定，車商就有可能在較短時間內將其售出。二手車商還可以將車輛整備翻新，以更高溢價出售獲利。
新車迅速降價，打破了上述模式。“比如，你收購一輛二手車，緊接著新車降價了，二手車也會相應貶值。在此情況下，二手車商很可能也需要折價銷售。”上述二手車商稱，以往一般情況下，二手車商一年庫存車輛會貶值10%—12%；而2023年中期到2024年中期，主流二手車型一年貶值率高達21%。
主營二手車出口業務的海上車（南京）科技有限公司CEO李淮表示，國內新車企業數量眾多，車企為了穩定上游供應鏈和下游銷售渠道，會想盡辦法推動新車銷量。在供求達到平衡之前，新車還會不斷降價，而二手車交易價格也難以穩定下來。在今年7月初舉辦的2024中國二手車大會上，中國汽車流通協會會長助理羅磊稱，近年來二手車商整體虧損面較大。
中國城市報記者查閱中國汽車流通協會相關數據發現，從二手車庫存情況來看，今年7月份的平均庫存周期縮短至54天，雖然相較于6月份的56天減少了2天，但并未從根本上緩解車商面臨的庫存壓力。而價格戰之下，新車調價周期僅為15天。這意味著，二手車兩個月左右的庫存期內，新車至少經歷4輪降價，前者被拖向被動，平出甚至虧損成為最終局面。
新車市場結構變化也波及二手車市場。今年4月上半月，中國新能源乘用車零售滲透率首破50%，這意味著新能源汽車在邁向主流。“新能源汽車一旦確立了新車市場地位，燃油車就面臨淘汰風險，二手車估值自然會受影響。”相關二手車業務人士告訴中國城市報記者，他的檔鋪里九成以上都是燃油車，“新能源車幾天一調價，沒人敢接手。”當前二手車市場不乏新能源汽車，其估值模型、鑒定手段與燃油車完全不同，現階段保值率遠不能與燃油車相比，二手車商同樣需要應對新事物沖擊。
預計，新能源車置換需求爆發與二手新能源車難以二次流通之間的矛盾還將延續。對此，廣東省汽車流通協會會長嚴斐解釋，新能源汽車技術迭代快，早期產品相對落后，貶值幅度較大，報廢拆解仍是其主要歸宿。而隨著三電等核心技術鏈條穩定下來，新能源二手車的保值率也會相應增加。
中國汽車流通協會發布的《2024年7月中國汽車保值率報告》顯示，在3年使用車齡的情況下，各級別車型保值率全面下降。中國汽車流通協會戰略合作伙伴“精真估”數據員表示，二手車價格持續下滑，已經導致部分車商退出，這與新車市場“拒交車”的情況類似，行業轉型出清成為必然。對于二手車的降價，宏觀層面已有明確判斷，舊車報廢從而刺激新車銷售，可能替代以往的置換路徑。
二手車出口有待回歸本源
碎片化也是二手車商大比例虧損的原因之一。二手車交易屬于低頻、大件消費，鑒定評估又有專業門檻。當市場碎片化時，從業主體可能會有“一錘子買賣”心理，無法提供售后服務。一名從業人士稱，二手車價值評估依靠一系列車輛數據及信息，包括車齡、事故出險信息、維修保養記錄、評估師檢測報告等。國內二手車行業事故出險信息和車輛維修保養記錄等很難從公開渠道獲取，部分市場機構提供的信息不具權威性。
在二手車估值方面，相比于海外，中國二手車商則消耗大量精力用于“談價格”，且與成熟市場相比，中國沒有形成較大規模的二手車交易服務平臺。這些都是當前阻礙二手車交易的主要難點。
新車經銷商需要安排一系列檢測認證，經營二手車的成本較高，開價不及小規模車商有吸引力。不少消費者選擇先將舊車賣給二手車商，之后為了享受置換補貼，又以極低價格購買一輛狀況較差的二手車到新車經銷商處換購。“經銷商能拿到的反而是更不容易銷售的低質二手車。”某經銷商高層人士說。
此外，鏈條上各環節亦缺乏有實力的經營主體，也是國內二手車市場的短板。比如，車企和新車經銷商為了促銷，通常會提供置換優惠。4S店具備天然優勢成為二手車交易起點，在海外市場，它們也是二手車市場主要參與者之一。
部分嗅覺靈敏的二手車企業轉向外貿。盡管過去10年交易量增長迅猛，但“分蛋糕”的人更多了。相關行業人士分析稱，二手車從業門檻較低，以個體戶、夫妻店等為主，其在市場內有個門臉、收幾輛車就能開張。但二手車出口需要專業外貿技能，且長期經營。
主管部門有意提高經營主體門檻，改變二手車行業生態。去年1月1日起落地的相關新政推動企業向規模化經營發展，進一步規范二手車市場行為。今年3月1日起，國內放開二手車出口資質限制，也為二手車出口創造了便利條件。
中國城市報記者注意到，由于國內新能源汽車配置高、價格低，在國際市場具備一定優勢，因此近年有不少二手車出口企業將“平行出口”新能源汽車當作主攻方向。所謂“平行出口”，就是將國內的新車，尤其是新能源新車以二手車的形式出口到國外。
但權宜之計不是治本之策。羅磊說，我國二手車出口仍處于摸索階段，真正的二手車出口量仍面臨諸多挑戰。當前很多二手車貿易商將業務聚焦在“平行出口”上，但這類業務并不是未來行業發展的大方向，還是應該聚焦于長公里二手車。
二手車車源量增長穩中向好
如今，隨著國內汽車保有量與日俱增，二手車市場供需兩端都發生了明顯變化。在需求方面，青年群體對汽車的認知更加務實理性，“人生第一輛車”選擇二手車亦無不可。在供給方面，據公安部統計，截至2024年6月底，全國機動車保有量達4.4億輛，其中汽車3.45億輛，新能源汽車2472萬輛。按照行業規律，這些汽車正處于置換高峰，優質二手車源逐漸豐富。
良好的市場環境是汽車流通市場健康發展的重要保障。近期，國家發展改革委、財政部印發《關于加力支持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的若干措施》，在此前發布的《汽車以舊換新補貼實施細則》基礎上，分別將購買新能源乘用車與購買2.0升及以下排量燃油乘用車的補貼標準提高至2萬元與1.5萬元。
受利好政策影響，二手車線上車源量顯著增長。全國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秘書長崔東樹表示，豐富的車源量可以為消費者提供更多可以選擇的車型，從而助力形成二手車市場良性循環發展格局。
原本，二手車交易還存在限遷等瓶頸。限遷是指部分地區按照新車排放標準限制二手車，比如部分城市要求不符合“國六”排放標準的外地二手車不能遷入。對此，2016年至今，主管部門接連發布《關于促進二手車便利交易的若干意見》《關于二手車經銷有關增值稅政策的公告》《關于搞活汽車流通擴大汽車消費若干措施的通知》等文件，依次破除相關限制。
受訪專家認為，以舊換新等利好政策為二手車市場擴大了車源。未來，期望能對置換下來的二手車加大促銷、補貼力度，構建汽車循環體系閉環，推進“換舊”與“置新”之間的相輔相成、聯動互促，形成梯次消費格局。
《 中國城市報 》（ 2024年08月19日 第06 版）
